【张小凡x旭凤】不凡
九十四 义庄重逢
青云山高耸入云，凌绝天下。
天高云淡，旭凤立于山脚，仰首望去，只觉徐徐微风中清气扑面而来。
确实是人界清气所钟，最为钟灵毓秀之地，适合问道修仙。
旭凤远眺了好一阵子，方才转过身走向青云山下的一片废墟——草庙村。
草庙村野草横生，一片斑驳，早已荒废了许久。
以前，旭凤也来过一趟，那还是十年后鬼厉第一次回青云山带走小灰的事了。
那时，他因为悔恨，因为道玄诛仙剑那当头一劈，让他不敢再跟着鬼厉上青云，便在那草庙村里，悄悄地等着鬼厉下山路过，再偷偷跟着。
一晃又是一载春秋，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十几世。
润玉说得不错，张小凡真的变聪明了，聪明到足以掩气遁形，让他根本找不到的地步。
旭凤垂眉敛目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寰谛凤翎。
这寰谛凤翎上一直有追踪法术，十年前他送给张小凡时，心里总是不放心，怕傻乎乎的张小凡吃亏，老想偷偷跟着，便留了个心眼儿。
后来他再度送给鬼厉，却没撤了上面的追踪术，大抵是因为鬼厉真的太能跑了，旭凤打心底害怕哪天人就真的跑没了，更是加了好几道保险，才让他总能及时找到鬼厉。
鬼厉自己也心知肚明，因而无论钻了多少次牛角尖儿，又折腾跑到哪里去了，也还是将寰谛凤翎妥善收好，给旭凤一个找来的机会，也给自己留一丝希望，彼此心照不宣。
但现在鬼厉把这个机会还他了，是彼此之间，不留希望的意思吗？
旭凤捻着那根金芒大绽，流光溢彩的凤翎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他深感近日实在是对鬼厉过分好了，才叫鬼厉如此有恃无恐！
他就该像以前对张小凡那样，想走就走，一言不合直接揍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，天天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得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才对！
鬼厉真的是太太太太太欠揍了！
旭凤满心怒火简直要焚毁整个六界了，势必要那始作俑者来承担这份怒火，所以，他没有听润玉的劝，还是想先找找张小凡，再去寻找道玄和诛仙剑的下落。
这一晃又蹉跎好些时日，兜兜转转又到青云山下，却还是忍不住先去一趟草庙村。
但这次到了草庙村却让他甚是震惊，这里有非常明显的打斗痕迹。
那些断壁残垣处，处处都是被轰然炸开的痕迹，上面飞扬的尘土也是新附上去的。
这个地方实在阴森得厉害，有极重的鬼气萦绕，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显得不同寻常得多，更让旭凤讶然的，还是那空气中夹杂的一丝，一丝极为细微的血腥之气。
噬血珠的血煞戾气……
小凡来过？！
旭凤心头一震，但他捻指掐诀，却很难继续追踪到噬血珠的气息。
也许小凡也不完全是在躲着他，这驱之不散的森森鬼气……
张小凡这个人是真的很能惹麻烦！
旭凤眼珠一转，灵机一动，指尖一抹金光闪过，循着鬼气流动的方向，瞬身而去。
这一追便追到了河阳城南边荒野一个不知名的破旧义庄。
旭凤对这个义庄很有印象，十年前他与张小凡分开时，打了一架的地方。
张小凡那时是来此处找苍松拿回天帝冥石救碧瑶，找死地要自绝经脉。
真不是个好地方，满满的都是不好的回忆。
旭凤看着义庄周围弥漫的浓重黑雾，眉头紧皱，那鬼气便是在此处断了线索，难觅踪迹。
他疑惑地往义庄深处望去，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。
这个义庄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，让他极为不安，按理来说这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地方，早已不会有新的尸体抬入，但里面却似有所异动。
他曾听说过，鬼道有一门异术可操控尸体，极为阴毒凶煞，莫非……
旭凤稳住心神，深吸一口气，推开破旧的栅栏往那鬼气纵横黑暗混沌的院落走去。
忽而，耳畔一阵猎猎声响，有剑气破空的声音划过。
旭凤瞳孔一紧，右手一翻，掌中火光化出一柄长剑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格剑相挡。
铿锵一声，那熊熊燃烧的业火在一片黑暗中照亮了彼此的脸，旭凤又是一惊。
“道……道玄掌门？！”
火光之下，那执剑抵着凤翎剑的来者，面容威仪，虎目炯炯，身着一袭普通墨绿道袍亦是卓尔不凡清庸脱俗的模样，可不正是青云掌门道玄真人。
道玄见到旭凤亦是惊诧不已，但立马撤了剑势，有些抱歉地拱手道：“贫道不知是旭凤道友，多有得罪，还望道友见谅。”
旭凤见道玄撤剑，眼尾一动，还是跟着顺势掐灭凤翎剑，一瞬不瞬地看着道玄。
“人生何处不相逢，今日偶见也算有缘。”
旭凤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阴差阳错之感，他这算不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，无心插柳柳成荫？
最想找的人没找着，倒是另外一人，机缘巧合，得来全不费工夫？
“不知……道玄掌门所为何事，一见面便刀剑相向，差点大打出手？”
旭凤摸了摸鼻子，看着道玄那熟悉的脸，略微有些尴尬。
他这大概也算是……有了对象忘了爹……
“说来惭愧。”道玄长叹道，“近日青云山下有妖孽作祟，专门收聚阴魂，吞噬殆尽以炼鬼气，山下百姓苦不堪言，兽妖大祸之后，青云门人手不足，此妖孽妖法高强，贫道只好亲自下山诛杀此妖！”
“方才便是循着鬼气一路追到此处断了踪迹，层层黑雾中瞧见有虚影晃动，还以为是那孽障，便不做多想一剑劈出，险些伤了道友，实在罪过。”
夜色深深，无星无月，此刻废弃的义庄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，更显死寂。
旭凤认真地注视着义愤填膺凛然正气的道玄，那琥珀色清亮透彻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，很是复杂难明。
“道长既为除妖，本是好意，在下也并未受伤，不过误会，不必介怀。”
“多谢道友体谅。”道玄沉声问道，“但不知旭凤道友深夜前往此处，又有何贵干？”
“说来也巧，我也是路过河阳城发现此处鬼气缭绕，便想着追本溯源前来探查一番，方到此处，正想进去瞧个究竟，便遇见道长你了。”
旭凤觉得确实挺巧的，他跟鬼厉可没这么巧。
不过这顺藤摸瓜，没找着鬼厉，先遇到了道玄，没准儿还是一桩幸事。
旭凤记得润玉对他说过，找道玄，夺诛仙。
旭凤的眼神从道玄手中那柄普通仙剑上掠过，眉峰一拢。
奇怪，他竟没探到诛仙剑的气息。
在他上一世为神时，诛仙剑是他的佩剑，他曾用诛仙降妖除魔镇守六界。
虽然如今岁月流转，诛仙剑早已易主，但他还记得上次在青云山与鬼厉争夺诛仙剑时，他还是能与诛仙剑隐隐共鸣的。
如今他与道玄这般近的距离，他完全感应不到诛仙剑的气息，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性。
第一，诛仙剑此刻真的不在道玄身上；第二，道玄的道法已在他之上，如此便能彻底切断他这个前任剑主与诛仙之间的联系。
这可不是一件好事，事有反常必有蹊跷，后患无穷。
“旭凤道友，你既先来，可有何发现？”道玄拧眉一问，甚是忧心。
“未曾有任何发现。”旭凤看着道玄，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怪异之感，“道长可有何高见？”
“贫道以为，能犯下如此滔天罪孽导致民不聊生的，势必是魔教中人，而当今魔教之中能有此等功力的，除了鬼王便只有一人，贫道得知，那鬼王仍在鬼王宗闭关，因此，只能是——”
“不是小凡。”旭凤凛然回道，眸光森然。
“道友莫要忘了，那张小凡手中的噬魂，除了那噬血珠以外，还有摄魂。”道玄冷然道，“千年聚鬼厉之气，千年成摄魂之能，不是他还能有谁？！”
“就是因为这样显而易见，才更不可能是他。”旭凤冷静道，“这个局设得并不高明，但却很有用。”
旭凤看着道玄，幽幽一叹，有些无奈地轻道：“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，都希望是他干的，这样就可以有一个更为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杀他了。”
“青云叛徒，魔教妖孽，人人得而诛之。”道玄面上怒气乍现，“道友你，咳咳——”
道玄话未说完便捂住胸口开始猛烈咳嗽，旭凤见之哪里还有心思争执，连忙上前扶住道玄，关切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！”
“无碍！”道玄凝神屏气开始调息，“只是与那妖孽缠斗之际一时不慎，受了点伤。”
旭凤这才恍然惊觉道玄面色惨白得不似活人，漆黑幽深的双瞳之间隐有红芒闪烁，眉间有一股黑气，寒光凌厉。
他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想要叩住道玄脉门，查探一下伤势，却被道玄止住了。
“道友不必担心，贫道已经好多了。”
“道长莫要强撑，还是让我来替你疗疗伤罢！”旭凤看着道玄那煞白死气的脸色就不觉得像是好多了，仍然想去替道玄看看伤势。
“旭凤道友的好心贫道心领了。”道玄愁眉叹道，“但现在还有那未知妖孽作祟，那妖孽狡猾得很，敌在暗我在明，道友莫要在贫道身上白费力气，留着专心应敌！”
道玄言辞恳切，一番话说得极为动容。
这让旭凤不由眉头紧皱，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担忧不已，但那心底怀疑的堤防在分崩离析逐渐瓦解。
道玄这状况确实不对劲，可这人界又有何人能伤道玄至此？
“道玄掌门，既然这妖孽如斯厉害，为何不祭出贵派镇派之宝？”旭凤眸光微动，试探性地问道。
空气在一瞬间凝滞，夜黑风高，这鬼魅义庄，更是瘆人得很。
良久之后，道玄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。
“不瞒道友，诛仙剑失踪了。”
“失踪了？！”
旭凤眉心紧蹙，听润玉的意思，这诛仙剑应是被道玄带走的，如今看道玄这神色，诛仙剑失踪又不似掺假。
莫不是道玄带着诛仙下山后，又被人盗走诛仙？！
他顿时心中迷惑，理智告诉他，这次也许该听润玉的，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，润玉过往所做种种事迹，实在让他信任不起来。
“何时发生的事？”
“有些时日了。”道玄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道，“不瞒你说，贫道便是因这诛仙剑失踪一事下的山，恰好在山下遇到阴损妖孽吞噬阴魂，几经波折才到了此处。”
“那诛仙失踪前，可有任何异动？”
旭凤忧心忡忡地看着道玄面上渐生的黑气，诡谲异常，只觉那妖孽果真厉害，妖力如此惊人，竟伤得道玄无法靠自身清气轻易化解戾气所伤。
“诛仙失踪后，田师弟也失踪了。”道玄面上寒光一现，神色很是复杂，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忧伤和惋惜。
“你是在怀疑田不易？！”旭凤诧异地问道。
道玄并未直接回答，只是看向旭凤，认真说道：“旭凤道友，本来此事事关青云机密，贫道也不愿说起，但道友虽在某方面执迷不悟，却也是通晓是非辨得是非的明白人，贫道自是信你。”
“你放心，我定当保守秘密。”
旭凤心如擂鼓，总觉得这一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。
“道友你有所不知，当年田师弟在一众弟子里也是笨得厉害，比那张小凡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，可后来竟从一干弟子里脱颖而出，成为大竹峰首座。”
道玄冷笑一声，随即又不免扼腕叹息道：“那张小凡有今日，经历了些什么，贫道以为旭凤道友你知之甚详，那道友觉得田师弟当年又是如何一夜开窍的？”
“我……”
旭凤说不上来，这义庄实在古怪得很，已经古怪到他脑子开始混沌，神思开始迷惑起来。
他心有所惑，可一看到道玄那张熟悉的脸上陌生的表情，又让旭凤心中一痛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……
“若你坚信那吞噬阴魂的妖孽不是张小凡，那贫道认为，极有可能是田师弟……”道玄痛心疾首道，“那日通天峰上，你也碰了诛仙剑，应当已然知晓诛仙剑的秘密……”
诛仙剑与噬血珠同气连枝，皆为天地戾气所化，以血为饲，噬魂夺魄。
草庙村那被吞噬的阴魂，若不是噬血珠所为，定当是与诛仙剑有关。
旭凤小心谨慎地再度偷偷掐诀试探，依旧未从道玄身上探得诛仙剑的气息。
难道诛仙真不在道玄身上？润玉又在骗他，又要再害他一次？！
旭凤眉峰凝聚成川，他实在是……不知道该信谁……
此时此刻，他竟如此可悲地发现，自己根本无人可信……
现在，连张小凡都会骗他了……
旭凤纠结之下，决定再向道玄问个清楚，毕竟道玄也浑身透着诡异之处，但不待他开口，便听得义庄之内有怪响阴恻恻传来。
那是一种诡谲莫名的碰撞之声，像是从那些棺材里发出来的，如鬼哭狼嚎，阴森恐怖至极。
“这鬼啸声……咳咳——”道玄太过惊异，似又触动旧伤咳嗽道，“莫非是那妖孽又要开始吞噬阴魂了？！”
好重的鬼气，这些鬼气就似看准了旭凤一般，一直缠绕在他四周，密集到让人窒息，旭凤着实有些难受。
道玄一见旭凤难堪的面色，一边咳嗽一边撑着剑硬气道：“旭凤道友，你的灵气过于纯净，易受鬼气侵扰，你先暂且退下，让贫道进去一探……咳咳……究竟！”
旭凤满目复杂地看着咳得甚是难受依然执剑挺立的道玄，鼻头一酸，心底一涩。
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……那个总是挡在他前面，高大伟岸的身影……
他的心就这么软了，那些异样那些怀疑就似天边浮云，瞬间散了……
总是怀疑别人是件多么累的事，他还是应该多一点信任。
毕竟这一世道玄确实心系苍生维护正道。
旭凤望着鬼气森森的义庄深处凝神一探，又回首看向面色灰白的道玄，缓缓笑道：“道长身体不适，不若在此等候，在下自有护体之法，还是由我先进去一探，道长再见机行事，如何？”
道玄神色为难，本欲坚持自己前往刺探，旭凤在外等候，可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，便选了个折中之法。
“旭凤道友，还是让贫道跟在你后面，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“也好。”旭凤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。
义庄小院黑气弥漫沉重，旭凤转身朝着义庄深处放置棺材的地方走去，那里还有桀桀怪响如鬼哭狼嚎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，他没拔出凤翎剑。
因而，他完全没注意到后方森寒剑光下那双阴鸷狠戾的眼睛，带着浓烈的杀意，在他转身的刹那，再也掩藏不住，原形毕露。
道玄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冷笑，瞳孔血气闪烁，周身黑气越来越重，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整个义庄笼罩其中，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。
旭凤只觉呼吸间都充满了阴煞鬼气，同鬼厉噬血珠的戾气不同，这股鬼气压抑得厉害，对他自身灵气的冲击极为强烈，那些鬼气如地狱恶鬼一般极为疯狂地想蚕食旭凤体内的灵气。
旭凤着实觉得难受，连行动都有些迟缓起来，但这鬼气范围太广，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源头，只能继续稳住心神坚定地向那发出怪响的棺材走去。
黑暗之中，道玄静静地掐了个法诀，眼睛里窜动着疯狂的血光，邪肆一笑。
转瞬间，那阴冷鬼气化为无数根小指粗细的玄黑锁链，悄无声息地聚集到旭凤四周，如箭簇般锐利的尖头精确瞄准旭凤后背中心。
那里有一颗温暖如旭日，璀璨如明珠，灵气极为充沛的内丹。
是所有深陷黑渊误入歧途的修行者，缓解阴毒功法反噬的灵丹妙药。
他，势在必得！
旭凤眼睫轻颤，脚步顿了一下，猛然回身。
那一刹，那无数玄黑锁链以雷霆之势袭向旭凤，速度快到旭凤来不及翻出凤翎剑。
电光石火间，旭凤连忙凝神聚气起了手印，却猛然惊觉自身灵力循环受阻，他大概又因为轻信犯蠢，惶恐之余只能暗暗叫糟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，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。
只有哐当一声脆响，重物相击之音回荡在耳畔。
下一瞬，旭凤在一片红光中陷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，被紧紧拥入怀中，借着那股冲力，团身一滚一起倒在了旁边。
那玄黑鬼气所化的尖锐锁链狠狠插进方才旭凤站立的地方，深陷土里，激起尘土飞扬。
那短暂的瞬间，旭凤看清了那双悠悠岁月中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血色双眸。
那双眼里隐含着怒气、担忧、惊恐和无可奈何。
旭凤抱紧对方，幽幽一叹。
你这个人呐，还真是……
我不生死一线，你就不会主动出现的吗？
也不知哪里学来的破毛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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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凰小友表示，马上老公就要和老爹打起来了，我该肿么破？！
不要怪凤凰智商下线了，他只是比较心软，选择了相信而已。
其实，我只是想给他老公一个登场机会而已，囧了个囧……
本来是想写个完整的局让道玄设计嫁祸鬼厉，鬼厉被追杀的，后来想想还是算了，懒得折腾，而且还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坑……-_-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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